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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節 有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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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布衣正聽著手下匯報工作和介紹太仆寺的方方面面,享受著難得的舒服時光,聽到有人喊著大事不好,霍然睜開雙眸。那人見到蕭布衣睜開眼睛,雙眸寒光閃爍,說不出的威嚴,差點嚇的坐到地上,不由自主的倒退幾步。

“什麽事?劉江源?大人面前不得無禮。”錢牧急聲道:“回大人,此人叫做劉江源,本是太仆寺的乘黃丞,他是乘黃令趙成鵬的手下。”

“大,大人,大事不好。”劉江源瘦小枯幹,不知是凍是怕,渾身都在打著哆嗦。

蕭布衣郁悶,心道你讓老子休息一天行不行?老子最近提心吊膽,拍馬吹牛的好不容易混個官當當,怎麽我頭天上任就會有事?會有什麽事,難道是宇文化及死灰覆燃,過來找自己的麻煩?蕭布衣以前還對宇文化及有些顧忌,可現在倒是不怕,最少袁嵐給他找了個遠房姑母,這個比什麽都可靠。

“有事慢慢說,天塌下來,還有四個署令頂著呢。”蕭布衣微笑著先把自己置身事外。

劉江源苦著臉,“只怕署令也是頂不住的。”

三署令面面相覷,知道劉江源雖然看起來慌張,可這人最是沈穩,他都說署令頂不住,難道是乘黃令有了麻煩?眾人想到這裏,都是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他們當然知道乘黃令做什麽去了。

蕭布衣無知無畏,只是說,“既然他們不行,你現在可以把事情和我說說了。”

劉江源長舒一口氣,“大人如果肯出頭的話,我想不會有什麽問題。今日無憂公主召見乘黃令趙成鵬,讓他教學騎馬,趙大人不敢違背,帶屬下前去。本來騎的好好的,馬兒也是溫順的,沒有想到乘黃令才離開半步,馬兒就驚了,把無憂公主從馬上摔了下來。”

三署令都是臉色蒼白,暗道糟糕,這個乘黃令在太仆四署令中最為穩重,因為是給皇子公主,皇親國戚等馴馬教馬,閉著眼睛都不會讓馬主有事,這次怎麽會讓無憂公主掉下馬來?這事情可大可小,怪不得劉江源害怕。

“無憂公主?”蕭布衣皺了下眉頭,“那摔傷了沒有?”

劉江源猶豫下,“公主已經不能走動,也不傳禦醫,卻扣住乘黃令,只說太仆寺辦事不利,讓少卿去領人。屬下當時急的只記得少卿被削職為民,卻忘記蕭大人來任職,只是說少卿不在,她說不在也好,那就等著領回乘黃令的腦袋吧。屬下好在想起今天有大人到任,緊趕慢趕的回來,天幸大人還在,還請大人出馬,救乘黃令一命。”

“無憂公主?”蕭布衣腦海中閃過那個金頂玉簾的小轎,暗想應該不會這麽巧吧,要是那個公主的話,倒可以講講情面,可若是和南陽公主一樣的公主,自己還是不要主動送上門去。

雖然沒有見過南陽公主,可他知道那是宇文士及的老婆,宇文士及是宇文化及的兄弟,無憂公主又是南陽公主的姐妹,這兄弟姐妹表裏帶親的,難免不對自己這個新上任的太仆少卿下拌子。

蕭布衣事事不想成功先想失敗,不想名聲先想陷害,這才能讓他處處避過危機。三署令都在為乘黃令腦袋發愁的時候,他卻為自己的腦袋著想。劉江源口氣焦急,他卻知道公主不會不知道宇文化及被削職。她執意要太仆少卿去領人,這就說明這個公主真的目的極有可能是想見他。私心愛慕的事情蕭布衣從來不會自作多情的想到,他想當然的覺得這個公主可能是和南陽公主串通一氣要對自己打擊報覆了,只是沒有想到打擊來的如此之快,蕭布衣暗自嘆息。

見到三署令都望著觀世音一樣的望著自己,蕭布衣只能硬著頭皮道:“看著我幹什麽,屬下有責,我這個屬上當然要替你們分擔些。”

三人好笑他屬上的這個稱呼,卻都是拱手施禮道:“多謝大人為屬下分憂,我們在這裏只希望大人和乘黃令平安無事。”

蕭布衣眼珠子一瞪,“怎麽的,難道就我一個人去?”

單修文露出了為難之色,“回大人,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公主那裏如果屬下們沒有別的事情,是不能輕易就去的。”

“讓你們去怎麽會沒有事情?”蕭布衣大搖其頭,“單修文你會餵馬是吧,你要看看馬兒的馬料是不是有問題,錢牧,這快要過年了,你負責酥酪脯臘之事吧,帶上點無憂公主喜歡吃的點心果脯什麽的,讓公主開開心心那對大家都有好處,順便記得問問無憂公主過年需要些什麽,早些準備才好。張祥,你雖然負責王公之下馬兒的馴馭工作,可乘黃令既然出了錯漏,如果公主一時間雅興大發,一定要騎馬的話,我只怕你要頂上一陣子,我對這個可是一竅不通的。”

蕭布衣把責任分攤完畢,自己什麽事情不管,三位屬下都是佩服,齊聲道:“大人英明,屬下佩服的五體投地,大人說的極是,屬下馬上去準備下。”

錢牧禮盒準備的極快,宮中有人想要新鮮口味,一般都會傳達到內侍省,再由內侍省到太仆寺取貨,不過也有的熟人繞過內侍省,直接到太仆寺要酥酪脯臘,只是在乎和太仆寺關系遠近而已。

一少卿三署令外加一個署丞,五人說不上浩浩湯湯,卻也是趾高氣揚的出了公署向紫微城進發。進紫微城過興教門的時候還是照例的盤查,不過現在蕭布衣貴為太仆少卿,盤查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五人才過了興教門,就聽到有人招呼道:“蕭大人,這麽巧的碰到你。”

蕭布衣回頭望過去,發現是孫少方,倒有些意外之喜,“孫大人今天不當值嗎?”

孫少方苦笑道:“蕭大人,你叫我大人這可折殺我了,蕭大人有事?看我這嘴,不該問的。”

“沒什麽要緊事。”蕭布衣輕描淡寫道:“去宮中為公主馴馬的。”

孫少方看了一眼他身後跟著的手下,心道蕭布衣才當上太仆少卿,這排場可真不小,馴馬也要三署令一署丞跟隨,他還不知道還有個署令在宮內扣著,不然多半會吐血的。

“蕭大人最近有事嗎?看我說的,當然有事,不過不知道明晚可否有空,幾個兄弟在武德殿前見到蕭大人大展神威,都是欽佩不已,只可惜蕭大人不能統帥我們衛府的禁衛。都和我說了,想和蕭大人再喝兩杯,又怕你現在……”

孫少方欲言又止,用意不言而喻,蕭布衣想了下,回頭問單修文道:“典廄令,我明晚有事嗎?”

單修文苦著臉,“大人明晚的公事是應該沒有的。”

他不知道蕭布衣想讓他說有事還是沒事,只能含糊其辭,蕭布衣開心笑道:“那就是沒事了,孫親衛,明晚約好,痛痛快快的喝上一杯。”

孫少方大喜,“蕭大人果然爽快,孫少方謝過。”

蕭布衣心想謝我做什麽,難道你是有求於我?可老子不過是個馬官,找匹好馬給你借花獻佛倒是可以,要是別的也是無能為力的。不過他知道人情世故的重要性,這個禁衛拉攏下總沒有壞處。

孫少方告辭後,蕭布衣幾人才行了不到盞茶的功夫,又有人叫道:“蕭大人請留步。”

蕭布衣心道自己怎麽如此有名,這樣留下去,估計到公主那裏只能去領回乘黃令的腦袋了,扭頭望過去,見到馮毅中氣勢洶洶的帶著幾個兵衛沖了過來,不由駭然,勒馬凝神以待。

馮毅中到了蕭布衣近前幾步,強自勒馬,臉上有了驚喜,“蕭大人有事?”

蕭布衣心道,我雖然是太仆少卿,沒事也不會在紫微城閑逛的,你們怎麽問的都是一句?

“末將不該問的。”馮毅中見到蕭布衣不語,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屬下,“上次武德殿前蕭大人大展神威,末將對蕭大人的武功那是欽佩十分。”

三署令本來還覺得這個大人只是一般,可見到宮中的禁衛和武侯府的郎將都對少卿畢恭畢敬,都是覺得大有面子的事情。以前宇文化及只是拉攏和聖上的關系,對手下一不順心就是非打即罵,這個蕭大人雖然喜歡推卸責任,卻讓人覺得比原先那個少卿強上很多。

“沒什麽要緊事,馮大人有事嗎?”蕭布衣反客為主的問。

“不知道蕭大人明晚有事沒有?末將想請大人一敘的。”馮郎將若有期待,“還有請蕭大人莫要叫我大人,實在有點折殺我了。”

蕭布衣扭頭問單修文,“典廄令,我明晚有事嗎?”

單修文差點吐血,心道怎麽還是這句?

“回大人,明晚你公事是沒有的,可是方才你才答應了孫親衛要明晚喝酒的。”

蕭布衣心想,老子當然記得,不過是借你這個屬下的口說一下,以免馮郎將說我架子大而已,“哦,是這樣,你看我糊塗的,轉眼之間就不記得了,馮郎將,那真的有些抱歉,看看以後有空再說?”

馮郎將有些失落,卻還是抱拳道:“既然如此,看看是否後天晚上來找大人?”

蕭布衣只能點頭,“看情況吧,馮郎將,我倒是很想和你們這種豪傑喝個痛快的,對了,刺殺李大人的刺客有沒有眉目?”

馮郎將苦笑搖頭,“還是一無所獲,在下只怕過期找不到刺客,只能等著上方責罰的,好的,大人有事,末將就不耽誤了。”

蕭布衣抱拳和馮郎將告辭,心想緝拿歷山飛是武侯府的事情,你來找我喝酒,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想抓歷山飛,我也不行。

邊走邊想的功夫,耳邊又是傳來一聲喊,“蕭大人。”

三署令只好勒馬,心道這個蕭大人真的威名遠播,估計又是在武德殿見到這位蕭大人大展神威過來請喝酒的,只是一看到來的那位,都是吃了一驚,齊齊的下馬施禮道:“下官見過銀青光祿大夫。”

這次蕭布衣沒有了架子,翻身下馬施禮道:“國舅爺,你叫我大人可是折殺我了。”

三署令心中只道這個屬上卑鄙無恥,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本以為他什麽都不懂,和別人嘻嘻哈哈,可看起來,他懂的比誰都要多。

來的赫然是銀青光祿大夫蕭瑀,也就是蕭皇後的弟弟,銀青光祿大夫是個散官,不做事的,蕭布衣現在也是銀青光祿大夫,只拿俸祿即可,本來二人是平級,可蕭瑀那是國舅,別人都是不敢輕易得罪的。

蕭瑀也翻身下馬,微笑的扶住蕭布衣的施禮,“布衣,你現在是太仆少卿,官位在我之上的,我不叫你蕭大人叫什麽?”

蕭布衣只是苦笑,“我算是什麽大人,要輪輩分,蕭叔叔可是我的長輩,讓你叫聲大人,我回去只怕老爸打的。”

蕭瑀聽到他叫一聲蕭叔叔,不由哈哈大笑,“第一次見到你小子的時候發現你謹慎非常,沒有想到如此風趣的,怎麽的,最近很忙?有空多看看你姑姑,她只怕你忙的不可開交,不好找你,我今天碰到你,順便問下。”

三署令嚇的面無人色,這才明白原來這個少卿來頭巨牛,皇後竟然是他的姑姑,怪不得就算宇文家都是被他踩的命。

“沒有空,擠擠時間也是要看看姑姑的。”蕭布衣憑空多了個姑姑,心中怪異,卻還是應承道:“過幾天一定去看看姑姑,我這兩天有事很忙,要不我推了……”

“那倒不用,”蕭瑀拍拍蕭布衣的肩頭,“記得常走動就好,我很看好你的,”看了他幾個手下一眼,蕭瑀壓低了聲音,“布衣,聖上有幾次竟然也談起你來,說你的腦袋和別人的不一樣……”

蕭布衣苦笑,“再不一樣的腦袋,砍起來也只是一個的。”

蕭瑀點頭,“你知道這點我就放心了,聖上對你居然大有好感,也是個異數,布衣,你好好做事,前途不可限量。”

蕭瑀又和蕭布衣聊了片刻,這才告辭離去。可孫少方,馮郎將,國舅三人這麽一找,三署令才知道這個太仆少卿最近實在有點火,更是收了輕視,多了分敬畏。

蕭布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這個無憂公主為什麽要學騎馬?”

錢牧瞇縫著針眼道:“回大人,公主為什麽想要學騎馬我們怎麽敢問?”

“無憂公主為人怎麽樣?”蕭布衣又問。

張祥憋出了一句,“回大人,無憂公主的為人,我們這幫屬下如何敢品評?”

蕭布衣點頭道:“很好,很好,不錯,不錯。”

三署令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少卿是誇獎還是諷刺。幾人進了深宮,只見到宮殿密布森嚴,都是禁言慎行,一炷香的功夫來到公主居住的宮殿前,紛紛下馬,蕭布衣見到宮殿前積雪只是清理出通路,腳印卻少,暗想這個宮殿看起來倒有些寂寞。

宮殿前兩個宮人立著,蕭布衣報了身份,宮人進入通傳,不一會兒領他們去後花園見公主,一路行來,白雪皚皚,梅香暗傳,宮人都是沒有幾個,蕭布衣皺了下眉頭,見了三個手下噤若寒蟬般,也不好多問。

才到了後花園,就聽到一個女子大聲道:“乘黃令,你這雪人堆的不好看,重新來過。”

蕭布衣聽到聲音心中一動,舉目望過去,先見到一個戴著冪羅的女子孤單單的坐在亭子裏面,聽到腳步聲擡頭望過來,蕭布衣目光敏銳,看的清楚。見到女子雙眸頗為活絡,漆黑兩點,姿態也是美的,只是怎麽來看,女人都是孤單寂寞,憂愁心鎖,哪裏有什麽無憂的樣子?

喊乘黃令堆雪人的卻是另有其人,那人拍手大笑,赫然就是行刺李柱國那天遇到的丫環。蕭布衣暗自琢磨,卻已經緩步上前,一人身材中等,愁眉苦臉的正在推倒了一個雪人重新來過,他身邊一匹紅馬倒是飄逸不群,雪中站立有如燃著的碳一般。

丫環也是聽到腳步聲,擡頭望過來,大聲道:“你是誰?”

蕭布衣心想這位忘性比自己還大,賠個笑臉道:“太仆少卿蕭布衣過來給公主問安,還勞煩通傳一聲。”

他這不過是做做樣子,走個過場而已,沒有想到丫環上下打量了蕭布衣一眼,“你就是太仆少卿蕭布衣?”

蕭布衣面不改色,還是在笑,“不錯。”

“好你一個太仆少卿。”丫環伸手一指,“你的屬下不能盡責,摔壞了公主,你現在趕來,已經是疏忽職守,公主千金之體,如今不能動彈,你說你該當何罪?”

四署令都是敢怒不敢言,蕭布衣終於收斂了笑容,冷冷道:“乘黃令粗心傷了公主,理應重罰,我身為太仆少卿,不能免責。只是我是朝廷命官,就算有錯,也要聖上知曉,刑部下文,大理寺來審才是大隋律歷,你一個公主身邊的丫環而已,不知道官有幾品,職責有何?你一個丫環指著朝廷要員指手畫腳,詢問該當何罪,是不知道大隋的律歷呢,還是在公主身邊沒有學會做下人的道理?”

丫環楞了下,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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